海鲸科技CEO王集森：为什么我不看好VR娱乐

在VR概念大火的2016年，为什么推出一款和VR不相关的头显产品？当行业巨头纷纷投入巨资制作VR内容的时候，为什么他说“VR视频距离成熟还有五年时间”？

今年9月18日，海鲸科技发布新品嗨镜H2，随后在京东众筹实现了目标额的1307%，众筹金额超过650万。这是嗨镜的第二款个人观影设备，在VR概念大火的2016年，这款产品和一代产品嗨镜H1一样，没有将VR作为主打概念——当VR眼镜的视场角突破100°甚至200°的时候，嗨镜H2宣称自己的视场角只有52°；当VR眼镜标榜自己身临其境的时候，嗨镜H2号称自己的成像距离是15米。不追随“潮流”，这是我们对嗨镜H2。我们希望在VR行业躁动的时候，听到一些更“泼冷水”的声音，因此零镜网记者专程前往北京拜访了海鲸科技CEO王集森。

王集森在IT硬件领域打拼了十多年，接触的产品类别也非常多，这些经验可以让他更好地把握硬件设计、制造、推广的整个流程。2014年年初，王集森成立海鲸科技，初始团队以技术流为主，最初并没有聚焦在头显产品上。不过在推出一款智能玩具熊之后，正好看到Facebook收购了Oculus，于是提出了头显项目。

当时VR概念已经开始逐渐升温，特别是Oculus榜样在前，有人提出做VR头显，但是最终的选择却是做个人观影设备，也就是后来的嗨镜H1和现在的嗨镜H2。没有跟随“潮流”，是王集森基于独特的判断，这恰恰是我们希望了解的，因此随后的交流都围绕这个核心展开。

王：VR一体机的C端需求还太少，目前主要是行业内部消化，体验店或者一些行业的体验需求相对会多一些，针对C端做VR一体机还不是时候，太早了。其实我们目前的产品，不管是3D、2D还是VR，在技术上都支持。比如我们二代产品就加入了VR功能，但是体验不见得多好，因为它的主要用途不是VR娱乐。

VR行业现在很热，概念很火，但在C端体验、内容上都有欠缺、缺陷。我认为目前VR娱乐只适合尝鲜，极客玩一下可以，但是对于大部分普通人来讲，接受度不高。纯粹做VR的话，我认为对用户很可能是一种伤害。我们的一代产品不支持VR，很多媒体觉得我们Low，但是我觉得这其实是务实。

我们没有把主要精力放在VR上，而是聚焦在传统视频体验，电影、电视剧等娱乐方式是会长久存在，不会因为VR诞生而消亡。既然这种需求存在，就需要观影设备。用户可以选择电影院、家庭影院、手机、平板，当然也可能需要个人的移动巨幕娱乐工具，这就是我们产品的定位。

王：因为让普通人接受VR娱乐需要解决很多问题，最大的问题是——现在的人太“懒”。现在大多数人都懒，懒癌嘛。躺在沙发上不起来，“沙发土豆”是什么状态？很多人说我工作一天累了，我要休息了，休息的时候我就要舒服，就想瘫在那儿不动。为什么葛优躺那么火，因为他能体现“不想动”这种状态。VR呢？它让你满屋子跑。你能跑多久？你跑半个小时累不累？你是不是还得坐下来？

如果剔除VR的工具属性（零镜网注：我们认为这才是VR未来的最大价值），仅放在娱乐领域，它是有短板的，它的致命缺陷就是要对抗人的懒癌。过去PC游戏让人上瘾，有人可以连续玩两三天，那是因为可以坐着不动，你连续玩两三天VR游戏试试？所以从这个点上，我觉得VR到C端会面临巨大考验。

怎么整理出成熟的内容标准？怎么对抗人的懒癌？怎么对抗人的天性？我对VR娱乐始终持保留意见。而且即便未来VR娱乐真的成了，也不可能彻底消灭传统的影音娱乐，因为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娱乐需求，就像视频消灭不了音乐一样。音乐还是音乐，视频还是视频，虚拟现实还是虚拟现实。

王：这涉及到了体验问题，VR和影音在体验上是有技术冲突的，目前来看不可能兼顾。比如说观影的清晰度问题、视场角问题等，二者在优先级方面是不同的，至少在现阶段要把一个做到极致，其他的体验肯定做不到最佳。举个简单的例子，观影要做到从长时间观看不疲劳，因此要让画面距离人远一点，就好像大家在电影院时都不希望坐第一排。而VR强调的是沉浸感、包围感，这需要画面距离人更近，这样才能感觉物体就在身边。但是想象一下，如果坐在一米的距离看一个小时电视，你受得了吗？

现在VR眼镜观影的通常做法是在视区中间分割出一个区域来播放视频，然后在周围做一个无关紧要的装饰物，但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实际利用像素降低了，可能只有实际物理分辨率的三分之一甚至四分之一。这样分辨率的损失，会让宣称高清级别的视频实际只能达到标清级别的体验。这是现阶段不可调和的矛盾，也许有人会说可以提高原始分辨率，但是这样做需要在硬件（处理器、屏幕）和软件（播放器及视频源）都进行改进，短时间看难以实现。 视频和VR这两个方向挺矛盾的，做好了这个可能另外一个方向就会有损伤。要做好VR方向，有可能视频这个方向有损失。面对这种矛盾，我们选择优先满足视频体验的需求。因为在视频领域，C端用户的接受度更高一些。

王：将计算模块、电池、天线模块都集合在一起放在头显上，这样做并不困难，但是我觉得存在问题。首先是辐射，辐射信号的衰减是呈指数级的，离得越近，辐射越大。为什么打电话很多人都愿意戴耳机，而一体机等于在头边上放了一台手机。第二个问题是电池，如果有万分之一或者十万分之一的几率，电池爆了呢？最后一个问题是重量，如果要将电池、计算模块、天线放在头显上，增重就是无可避免的，特别是需要延长续航时间、增大电池的情况下。所以，还不如把计算模块做成手柄形态放在外面呢。

王：VR娱乐暂时只是刚刚起步，即便是行业巨头，要想在一年时间里把内容做好都很难。现在做出的VR游戏好玩吗？现在VR视频有一个清晰的叙事方式吗？这些都没有。如何增加VR内容的用户粘性，这不是一两年时间就可以完全解决的问题。即便是现在有众多厂商在积极探索、大笔投资，但是要做出好的VR内容，还言之过早。

就拿VR视频为例，VR需要沉浸感、要视角可控，那么故事主线怎么安排才能实现呢？拍电影有蒙太奇、有叙事结构、有镜头切换、有情节安排，人是要跟着叙事结构走的，那VR视频怎么办？电影变得有魅力，是在电影诞生很多年之后，蒙太奇理论出现标志着电影工业渐渐成熟，随着好莱坞的诞生，一整套的电影工业制作方式才成型。VR视频才出现几年？现在妄言说一年之后就成熟或者五年之后能成熟，都属于猜测。

作为一家聚焦于虚拟现实行业的专业媒体，零镜网的角色本应该是VR行业的鼓吹者。但是，作为一家“专业的”媒体，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保持冷静的思考和客观的态度。当VR行业遭遇寒冬的时候，我们希望通过深度的分析来推动行业的发展；当VR行业过热的时候，我们也希望通过不一样的角度来让大家冷静思考。王集森先生对于VR娱乐特别是VR视频的看法，值得我们深思。